“魏家命案死相极其惨烈,吓坏了很多人,这县里少说都有一半的人逃走了,都说是魏家得罪了什么人,恶灵作祟。”
“胡闹!魏家惨案你是第一个见到现场的,现场到底什么样,为什么奏折里一概不写,还有这副画,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狄仁杰说着,从身后抽出画来,解开画绳,手一抖将画展开,谁知道那杨泽川看见那画的内容,便开始惊呼起来,身子疯狂的朝着椅子里蹿着,几个衙役也扶不住他,直到他跌落在地上,杨泽川连滚带爬的远离那幅画,结结巴巴的哭嚎着,丝毫没有一个朝廷命官该有的胆魄。
“合上!!!合上!!!”杨泽川大喊着,狄仁杰只觉得不可思议。
这画虽然邪恶至极,满是亵渎,但把一个饱读诗书的朝廷命官吓成这样,绝非是一般的事情。狄仁杰合上画,朝着杨泽川走过去,杨泽川闭着眼睛,连连摇头,显得十分痛苦,这幅画显然让他想起了什么他极力不想回忆的东西。
“这幅画,有什么玄机吗?”
杨泽川哽咽了一下,深呼吸之后,才对狄仁杰开口说道。
“这幅画,是魏家的画,一共有七张。每次魏家守灵的时候,就会把这些画拿出来,等守灵结束,在放回去。”
“但是案发之后,那些画都不见了,这一副是魏老七藏在自己的衣服里,才没被拿走。”
杨泽川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,狄仁杰点点头,让他继续说了下去。
“但是最恐怖的不是这个,是魏家老四的死状,和那画上一模一样。”
杨泽川话毕,狄仁杰瞪圆了眼睛。那幅画的内容他不用看都记得清清楚楚,画上的妖僧眼睛一闭一睁,坐在尸首拼凑的莲台之上,私笑飞笑,莲台之下血海翻涌。还没等狄仁杰说话,杨泽川先抬起头看着狄仁杰,他的眸子里满是恐惧,他也记得那幅画的内容,那天的那副景象,他清清楚楚的刻在脑子里。
那天魏家的媳妇们按照规矩给守灵的几兄弟送去早饭,却怎么也打不开门,却透过门,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,她们越想越不对劲,这时候她们才想到了还有县衙。杨泽川带着几个衙役撞开了大门,杨泽川永远也忘不了开门的景象。
正对着门的,就是魏老四,魏老四是个光头,他的右眼被人挖了出来,浑身赤裸,嘴巴被人撕裂,看不出他的神情是哭是笑,他盘腿坐在一个东西上,带杨泽川走进了一看,吓的差点昏了过去。
魏老四坐着的,是由七八条胳膊腿还有身子的残骸拼凑成的,打远处看,就好像是一个莲台,那些残骸还是新的,不停的流出鲜血来。杨泽川的脑袋里一下子就炸了锅,他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,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那幅画的内容,这魏老四与那画中所画的,一模一样!
“你之前就看过这画?”狄仁杰忍不住打断了杨泽川,杨泽川点了点头。
“魏县是魏家人造的,魏家人财富极盛,建造了这座县城,后来立洛阳为东都,河南道御史发现了这个地方,名为魏县,设立衙门。但是后来的历任知县,其实都是形同虚设,每一任知县都要先拜会魏家的族长。我初来乍到不知道有这回事,当时魏家还在守灵,我冲了进去,看到了那些画。”
“那些?”
“对,一共有七张,每幅画的内容都邪恶至极,我就只看了一眼,就再也忘不掉了。魏老四的死状,让我想起了那些画。我那个时候才注意到,其他几个死者的死法,也和画上的内容一模一样,但是那些画和魏老太奶的尸体,都不见了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杨泽川闭上了眼睛,他一边回想,一边告诉了狄仁杰那些惨烈至极的死状,魏老大的四肢被人砍了下来,浑身插满了兵器,被刺的像个刺猬;魏老二肚破肠流,脑袋上被人插上了两个牛角,倒在地上,脸上却被人硬生生撕出一个可怖的笑容;魏老五的四肢不见了,全都被塞进了他浑圆的肚子里,他死的时候嘴里还塞着自己的一条腿;魏老六被人扒开了皮,血肉淋漓的跪在地上。至于魏老三,失踪不见,而唯一幸存的魏老七,躲在了祠堂的粪桶里,才躲过了一劫。
杨泽川说这话的时候,面沉似水,丝毫不像是在讲一个骇人听闻的鬼神故事,而是他亲身经历的,一个让他永远都忘不了的事件。
魏县的县衙门里,因为狄仁杰的到来,第一次有了些人气儿,几个衙役也从来没有这样忙碌过,杨泽川觉得这样很好,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知县总算有些用处。
狄仁杰交代了衙役,快马赶赴洛阳城,通报洛州刺史。
五条人命,一人失踪,在魏县这个时代平安的小地方,已经是惊天的大案了,更何况五个人都死状离奇惨烈,洛州刺史三月破不了案不说,竟然还撇下了魏县,自己回了洛阳城,想到这儿,狄仁杰的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疯了的魏老七被杨泽川关在了县衙的地牢里,魏县的族长在内的七人死的死,失踪的失踪,魏家便变得一蹶不振。
狄仁杰坐在县衙安排的房内,将那副画挂在墙上,似乎远远的看着,便能感受到它透露的邪恶的气息。杨泽川站在狄仁杰的背后,狄仁杰则一言不发的看着那副画,这画是从何而来的呢?
他不禁心里想着,为什么魏家守灵的时候要拿出这些画来,魏家会是信奉什么邪教么?狄仁杰不停的想着,先帝重佛,这样的一幅画更是亵渎,若是传了出去,必然是要掉脑袋,诛九族的,他们冒着这样的风险,究竟是因为什么呢?
“狄大人,您盯着这幅画已经一个多时辰了,您看出什么了么?”杨泽川有些按捺不住了,问起了狄仁杰。
“你看这幅画的右下角,写着一个小小的肆,看到了么?”狄仁杰指了指那幅画,杨泽川走上前靠近了一些,点点头,确实是如狄仁杰所说的一样。
“魏老四,是和画中的死法一样吧?”狄仁杰又问,杨泽川转过身来点点头。
“这幅画是第四幅,魏家的老四也是按照画中的内容死的,其中必然有凶手的寓意。”狄仁杰说着,杨泽川实在不知道怎么再回答狄仁杰。
“带我去看看魏老七。”
狄仁杰站起身来,杨泽川打开门来,为狄仁杰引路。为狄仁杰安排的房间就在县衙的后面,走出小院稍稍走两步,便是县衙的大牢。
大牢门口站着两个衙役,身子立的笔挺,显得精神极了,狄仁杰低头一瞥,略带讥讽的笑了一下。这两个看守大牢的衙役,也是得知狄仁杰来了,才作出这副姿态。他们的官靴下面干净的很,没沾着丁点的泥土,握着的刑棒的顶端沾着油渍,显然是长期放在了厨房里,沾染了厨房里的油烟。
这倒也不奇怪,魏县长久以来平平安安,大牢自然也就荒废了,眼下是听着狄仁杰来了,才换上了官服,回到岗位上,生怕被狄仁杰抓住。
狄仁杰倒也没说什么,径直的走进了大牢。魏县的大牢很简陋,只有不到十间小牢房,里面透着一股子霉味,牢房里出奇的寂静,杨泽川凑上前来,对着狄仁杰耳边轻语。
“魏老七在最后一间牢房,他见不得人,见了人就要发疯。”